大河报·豫视频记者 刘永恒 殷海涛
2024年的第一个月，25岁的陕西籍视频博主，靠着环游河南系列视频，在社交平台火了起来。
1月14日从西安出发，他先后前往河南4个城市，发布了二十多条视频，体验式地记录了3家博物馆、十余个景点。其中，多条视频被河南省文旅厅和各地文旅局转发。
来自河南各地文旅局的邀约也络绎不绝。他说，“我一个陕西人在河南被宠成了王子”。
从三门峡庙底沟博物馆、天鹅湖，到洛阳的伊水、龙门石窟，再到焦作的云台山、陈家沟，他用镜头记录了7000年前仰韶文化时期的陶罐，在恬静悠远的天鹅叫声中讲述三门峡与天鹅的渊源，在冰雪风光中呈现景区的设施和服务……
这种体验式的长视频为博主@老王真狗 (以下简称老王)赢得了不少粉丝。在视频评论区，有外地网友表示“每期都看并收藏以备后面去玩当攻略”，也有网友留言邀请他去自己的家乡玩。
靠着河南系列视频，不过十余天，老王的视频账号粉丝从1万涨到了8万多，单条作品最高点赞达到了17万。
也有质疑的声音，所谓环游河南不过是蹭河南文旅的热度而特意制造的流量噱头。
1月底，大河报·豫视频《看见》记者见到了这位奔波于河南各地，抵达郑州不久的年轻博主，聊了聊他的河南之旅。
博主老王在接受大河报·豫视频《看见》记者的采访
以下是大河报·豫视频《看见》记者与博主老王的对话——
平均每天只睡4小时，视频至今零收益
《看见》：怎么想到要来河南旅游、拍视频?
老王：我的主业是进口汽车生意。我们每年年底都会带着员工出游，只不过这一次选择了河南，一方面是因为我对河南知之甚少，对历史知识感兴趣，再加上，社会热点话题也是我视频的选题方向。我上大学时有个朋友，他是河南的，假期会到贫困山区去支教，他是我接触的第一个河南人。从他开始，我对河南产生了好奇。
之前，我发视频说要去河南旅游，本来就想简单做个Vlog，但评论区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。很多时候偏见来源于未知，在千里之外发声是没有分量的，只有到一个地方，你才能知道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，而且我作为一个外地人，本身看法就有一定的客观性，就想着用视频通过我自身的体验，把河南展示给大家。我觉得，这件事的意义很大。
《看见》：你们团队一共几个人?来河南之前，做了哪些准备?
老王：我们这个小团队有三个人，我的两个同事负责开车和拍摄、剪辑，当然我们带上了狗。决定来河南之后，我一直在调试各种设备，包括单反、稳定器、Go Pro，而且为了剪辑视频方便，我还把电脑也带上了。这次去不只是玩，还奔着展示真实的河南。
《看见》：带着狗在河南住酒店方便吗?你们去景区也带着狗吗?
老王：我们住宿都是订的允许宠物的酒店或者民宿。我们去景区拍摄，会把狗放在酒店。不过河南物价真的不贵。我在郑州住的这个酒店，上下两层，有个院子，我们三个人，人均不到200元。这种房子我在别的城市得花1500、2000元。在三门峡也很便宜，我们三个人住的那房子200多块钱。在焦作我住的民宿也是带院子，两层才700多块。
《看见》：你在视频里说接到了河南一些文旅局的邀约，你的拍摄旅游景点都是他们建议的吗?
老王：在我发视频说来河南旅游不久，就接到了焦作、安阳文旅局的邀请，之后河南也有很多文旅局都在邀请我，他们确实会给我提供建议，但是我不会完全按照他们的建议，主要还是拍摄和发布自己想看的地方，像陈家沟太极拳，就是我要去拍摄的。
《看见》：你每条视频的拍摄成本是怎样的?有收益吗?时间成本如何?
老王：这个我没有具体计算过，因为可能仅对于我而言，这个成本还是可以接受的。至于收益，目前为止我没有通过河南的视频挣过一分钱，也没有接过任何广告。时间上，我平均每天只睡4个小时，吃了不到二十顿饭，吃点方便面喝点矿泉水就凑合了，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拍摄上。
《看见》：你觉得花费这么大精力，还没有收益，值得吗?
老王：人生的幸福追求金钱很正常，但也要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。我就是学新闻的，我想让大家看看，新闻学专业的学生是有本事的，我们学的知识不是没用，是能够实现社会价值的。
这些天，也有很多河南网友给我留言，很多话都很触动我。比如“我们也不太会说话，感谢你为河南做的一切”。这个让我觉得，自己现在做的事是有意义的，我希望有一天我的这些关于河南的视频，能让更多人了解河南。
《看见》：河南系列视频传播不错，还得到了河南文旅部门的认可，你觉得自己火了吗?
老王：粉丝数量虽然有变化，但无非是粉丝数量从1万变成了8万，并不是变成了一个多大的博主。因为我不过是来拍点视频，客观地评价了河南，就得到了河南人的欢迎。
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只看片段，要整体去看
《看见》：发布河南系列的视频之后，反响怎样?
老王：整个过程中，我发现了一个现象，刚开始我说要出发时，评论区出现了一些因为不了解河南就乱说的声音。但我到了河南，开始一站一站拍的时候，这些声音就越来越少。我的视频比较长，七八分钟甚至十几分钟，我不用情绪去带动大家，只想用镜头呈现真实。看完之后，大家可能会思考，河南跟传闻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。
《看见》：你怎么看待评论区的不同声音?
老王：我经常反思自己有没有刻板印象，我也有。打破偏见很难，我觉得打破偏见最有效的方法，不是吵架，也不是去辩论，而是去展示。一个外地人，无论我跟他讲多少道理，其实都很难颠覆他的想法，最有效的方法还是直接向他展示。就像我那个河南朋友，他用行动告诉我，河南人很善良，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河南人多好，但他的行为颠覆了我的偏见。
这次云台山妲己争议，有声音提出了批评。当时我在洛阳，就第一时间赶往焦作，去云台山，去现场取材，把真实的云台山做成十几分钟视频，展示给大家看。云台山景区的物价确实不高，我当时随便找了一家餐馆，便宜的基本都是10元，贵的也就是16元、18元，甚至还有6元的菜夹馍，饮料的价格也只是略高于市场价，这在全国的景区都很少见。景区一些做法非常人性化，有免费的中医义诊和姜茶，甚至还给每一个垃圾桶编号，游客遇到困难求助时可以确定方位。
景区里的医务室，也并非是装样子，对轻伤游客不收取费用，还允许游客带宠物进去玩。最让我震惊的是，当地的居民和景区的关系非常好，这些居民确实因为景区提高了年收入。
我觉得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只看片段，而是要去看它的整体。
《看见》：展示河南，你的计划是怎样的?
老王：我一开始的计划是准备从三门峡开始，然后到洛阳、焦作、郑州等尽可能多的河南城市，重点纪录河南自然人文景观以及河南人民更真实的烟火气。目前，我准备再去开封、安阳、濮阳、鹤壁，如果时间充裕的话，还会往南走，到许昌、驻马店、信阳去。
《看见》：目前为止，你认为自己达到预期目标了吗?
老王：这次河南之旅让我最得劲的事是，一开始发视频的时候，评论大部分是河南的IP，到后面开始零星出现外地的，他们开始对河南展现出了兴趣和向往，表示也想来玩。你可以去翻评论，很多外地的网友都说要去洛阳看看。我还把这些评论都剪进了视频里，这让我特别感动，还有很多陕西的网友在评论区跟河南的网友聊得很开心，甚至约着互相去对方的城市玩。
我觉得，这就是我要的结果。
来河南之后，我的底气在一点点增加
《看见》：这次在河南旅游，感觉如何?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?
老王：这次来河南，我的底气是一点点增加的，当我到了三门峡我的底气已经很足了。
另外，我跟大部分游客可能还不一样，他们都是直奔旅游目的地，比如直接坐高铁或者飞机，从外地就到郑州或者哪儿了。而我是从陕西和河南交界处，开始自驾，一站一站去领略河南的。我对河南的感受，是一点点变化的。比方说，我第一站在三门峡，这个地方和陕西挨着，它的口音、美食和陕西一样。陕西吃肉夹馍，三门峡也有，而且都喝羊肉汤。等我到了洛阳，发现它和西安有着相同的历史积淀感。再接着，我北上去了焦作，看当地人文和风景，站在云台山山顶眺望的时候，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我想起了西安的华山、山东的泰山。来到郑州，就突然觉得进入了一个大都市，又跟西安建设很好的区域很相似。
我就在想，河南距离陕西有多远，不是1000公里也不是500公里，我们是紧挨的，从来不会因为从一个省到另一个省，就有了质的变化。这段时间，我感受就是，在河南能看到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善良与淳朴。我一个陕西人，在河南被宠成了王子。
之前，我发视频说要去河南旅游，河南有很多网友要邀请我吃饭，有开酒店、开出租的，甚至是环卫工人，要给我安排住宿，但我全部都拒绝了。河南网友朴实善良，因为我过来拍点视频，客观地评价了河南，就得了他们的招待，那会不会形成了一种风气?如果很多人利用这个去免费旅游，那我就成“罪人”了。
刚到三门峡的时候，刚下高速就被三门峡市文旅局的工作人员邀请去吃饭，品尝当地的美食。我们去地坑院的时候下雪被困，只有一辆救援车赶到，文旅局的工作人员先让我们三个人坐车下山，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一路从山上走下来的。我下来以后，车留在山上了。我发完视频后，有当地老百姓帮我上山看了看车，拍了照片发在评论区告诉我车没事。
河南人不只是热情淳朴，他们在环境保护方面也做得特别好，在三门峡天鹅每年都会飞来过冬。当地为保护迁徙来的天鹅，只要它们一降落就把门口的公路封了，等天鹅飞走了才通车。
在焦作云台山，我在视频里也展示了它的整体情况，包括物价和服务，以及给当地居民带来的影响。都说景区好坏看细节，我还去景区厕所仔细看了看，很干净，而且没有异味，还为腿脚不便的人设置了第三卫生间。在服务上，景区做得确实不错，包括当地居民开的民宿也很好。我们住的那个民宿靠烧炉子取暖的，那老板就给我们准备了一院子的柴。
这一路上，我看到了河南人的善良淳朴。所以，当我到了洛阳，看了龙门石窟，到了焦作，看到云台山，到了郑州，看了只有河南，我就真的觉得放了心。
《看见》：此次旅游，有没有发现景区或者景点的不足之处?
老王：这个我做得特别细，每个城市都做了。比如，我在三门峡的视频里就说过，他们的文创产品做得不好。像天鹅的文创作品，包括庙底沟的文创作品，都有三个特点，一是质量好，二是便宜，三是样子丑。但为什么我要买一个便宜且质量好的丑东西回家呢?文旅产品就是买来送给朋友的，这俩东西我拿不出手。云台山也是一样的，我买了一个吉祥物——云豆豆，也是质量巨好，长得巨丑。
我觉得三门峡和焦作，在文创产品的创意性和可推广性上还是要下功夫的。我说的这个建议是希望河南越来越好，跟恶意的揣测和抨击不一样。在我去过的这几个城市里，文创做得最好的是洛阳，唐三彩独角兽超美，中西文化结合，它既没有说不尊重历史，也能让年轻人很喜欢。我觉得，三门峡和焦作可以多跟洛阳博物馆学学。
如果我是为了博流量，就不会用这么累的方法
《看见》：也有人质疑你展示河南是为了博流量?你怎么看?
老王：确实也有很多人质疑我拍河南是为了博流量。但我还是想说，如果我真的是为了博流量，就不会用这么辛苦的方法。我坐在家里也能博流量，这远比我一站一站去环游河南去讲解来得快，而且更容易变现。当然，至于我有没有功利的想法，这是必然的事情，因为我需要生存，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，如果所有想蹭流量的人，都能以正面的题材去蹭流量，我觉得也挺好。
有一天，我可能会变现。但是我一定去寻找跟普通老百姓共鸣的事，比如说助农的产品，焦作著名的铁棍山药、怀菊花。焦作很多东西没有特别好地走出去，包括山药的深加工。铁棍山药多好，全国人民都知道，就是不知道它产自河南。
《看见》：你怎么看待近期全国范围内火热的文旅宣传?
老王：只要大家喜欢，不管是题海战术还是雪地蹦迪，只要展示的风采能够唤起大家的热情，让大家感受到快乐，我觉得就是好的。其实，很多省发出文旅视频，也会有一些负面的声音出现，我觉得大家还是要包容他们。就像有些人会觉得古装护卫在高铁站接人俗，但是你得知道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志愿者，喊一声欢迎来河南，无非是希望给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一点温暖罢了。
